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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王宝国”纪念馆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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父亲
生于上世纪四十年代的人,有着一种怎样的人生体验?
也许,每个时代都有自己的苦难和不易,也有自己的精彩和快乐。岁月赋予不同时代不同的色彩,后人无法评说究竟哪一段时光更加斑斓夺目。
父亲1942年生于辽西一个很小的村子,叫宋甸子,大片大片的沙土包地,中间有片“绿洲”——大草甸子,甸子上聚集着二十几户人家。爷爷奶奶三十多岁才有了这么个独苗宝贝儿子,虽然家境贫寒,也视若掌上明珠。特别是奶奶,不识字的农村妇女,但明事理,有眼光,含辛茹苦也一定让儿子读书。
父亲是个读书的种子,不负所望考上黑山师范,那个年代的中专生,在农村凤毛麟角。父亲近一米八的大个,头发乌黑偏分,单眼皮,微黑的面庞,总是面带微笑,说话干净利落,举手投足潇洒大方,不怯场。毕业分配到场中心小学,一年多就当上了教导主任。又很快结婚,娶了邻村下洼子村的刘家姑娘为妻,二十岁就给盼孙子昐得睡不着觉的父母带来一个大胖小子。
艰苦的六十年代,爷爷奶奶相继去世,父亲二十几岁就顶门立户过日子,靠着微薄的工资和母亲种一点儿地收获的粮食、蔬菜,养活三个子女。父母与爷爷奶奶一样,希望子女有文化,尽心竭力地培养三个孩子念书。在那个小村子里,几乎没有人家愿意让小孩子读书,小孩子念完小学,基本都在父母的呵斥声中放下书包、拿起镰刀锄头,帮大人干活,这样既省下了学费,家里又添了劳力。而我的父母,宁可自已多挨累,也要让孩子多读书。
父亲每次出差回来,都省下钱给我买“小人书”,我的“小人书”比村里的孩子们都多。我还喜欢让父亲在纸上写字,我在下面照着写,父亲是我第一任书法老师。他爱写诗画画,舞文弄墨,房前屋后种完庄稼的空地上,他种花栽草,于贫瘠中顽强地生长着文人的雅兴与亮色,如白杨般挺拔,似桃李般妩媚。父亲的生活态度,特别是对知识的尊重,深深地影响了我们哥仨。虽然我们都没取得任何成就,是个普通人,但都爱读书,这,无疑是完全受父亲的影响所致。
父亲文笔好,钢笔字、毛笔字都写得金钩铁画,有点“毛体”的味道。他讲话的水平,更高于其文笔,声音洪亮,生动诙谐,“王宝国的嘴”在全场都有号。全场运动会,他不自觉地走到主席台上,拿起麦克风,就着比赛做解说。十里八村看热闹的老百姓都说“王宝国不上台,运动会没意思”。那个年代,小镇子人不知道有个“解说”这个词,父亲不自觉在大型活动中扮演了这个角色。他爱热闹,爱干净,一件洗得发白的“中山装”穿在他身上,特别有“知识分子”的范儿。姥爷特别看重这个女婿,虽然穷,但有排面,撑得住场子,敢出头,好交敢为,亲戚朋友家有个大事小情肯定到场,到场就能把场面“热”起来,到哪都是核心,用热情感染每一个到场的人。
也有人嘲笑父亲穷,“瘦驴拉硬屎”。父亲不以为言,不以为意,不计算个人得失,不在乎钱,就这么“穷大方”,亲戚朋友家有了困难,他宁可自己挨憋,哪怕去借钱,也要伸手帮助,从来不“摸着兜花钱”。那时总有从山东逃荒来讨饭的,只要到门口,父亲总是让进屋,端水给饭,其实我们自己都吃不饱。
即便在那个物质极度匮乏的年代,过日子精细的人家,也能小有积蓄,父亲手里从来攒不下钱,母亲为此没少和他拌嘴。可有什么办法呢?前脚拌完嘴,后脚,父亲骑着自行车,一马当先,后面尘土飞扬,跟着飞驰着一队哥们,又啸聚到家里来了。家里啥吃的也没有,母亲还得给父亲撑脸面,东家借几匙豆油,西家借两把黄豆,这样掂量出两个菜来。
父亲的朋友永远都在线,即使到了他垂暮之年,散在各处健在的老友们也不断打听他,问候他,想见他。而他们在一起的时候,父亲一下子就焕发了精神,即使耳背听不太清楚,也自得其乐地与老友们谈天说地、纵古论今。
父亲心里永远驻着个孩童,单纯,快乐,没有城府,认识他的人,无论老少,都喜欢和他呆在一起。七十年代,村里还有“青年点”。晩饭后,天黑下来了,村里还没有电灯,沈阳来的知青们,三五成群地到我家来,煤油灯下,蜡烛旁,一边帮父母搓苞米棒子,一边听父亲讲西游、三国、水浒。父亲讲累停下来,母亲就讲点儿天仙配、王宝钗守寒窑、刘二姐哭坟之类的。等我长大了,慢慢看过四大名著,才知道父亲讲的那些与原著相去甚远,他自己发挥的成分居多,但谁又在乎这个呢?灰暗的屋子里,昏黄的烛光中,父亲欢快的声音,伴随着夸张的手势,帮着离家背景的十七八岁的小知青们驱走暗夜和孤寂。如那烛火般,不甚光亮,但能照清四周;不甚火热,但能温暖心房。后来知青返城,很多人还一直和父亲保持联系。
父亲大度,慷慨,不计较,热心肠,仗义,有话当面说,襟怀坦荡,耻于逢迎,羞于钻营,这些都为他赢得了名声。但,他也失去了大把的晋升机会,从二十岁出头就成为科级干部,直到退休,还是场文教系统的一名中层干部。他活得自在,活出真我,不为名利所缚,烟酒为友,快乐盈怀,以君子之心度小人之腹,在他眼中,满世界没有坏人。母亲有时在邻里受了气,和他唠叨,他从不象大多数丈夫一样为妻子撑腰,而是大度地退让,为家族、为村里的和气,宁可自己吃亏。
孩子们渐渐长大,读书,上班,成家,生子。象所有中国的父母一样,父亲为自己子女的喜忧而喜忧。退休以后的生活,有时平静,有时烦急,舒心的时候少,操劳的时候多,父亲远没有年轻时那么潇洒快活。而病痛,也开始慢慢侵蚀他的身体,他极力支撑着,比以往任何时候,都更顾家了。
父亲走了,在他八十岁生日过后不到两个月的清明节后撒手而去,没有看到今岁的草绿花红,没有疼痛地在睡梦中离我们而去!
在父亲的病榻前直至安葬父亲,我写了三首小诗,也是当时心情的一点儿写照吧:
4月5日
岁岁清明烧纸钱,遥看淡绿涂远山。
今朝独坐惆怅里,但尽人力不知天。
4月6日
新芽未长添新坟,从此山河别故人。
烟火几处藉诗酒,行人匆匆已忘春。
4月9日
桃花开处秋叶凋,得意春风任妖娆。
但使美酒能醉客,春愁秋恨一并浇。
父亲在睡梦中静静地与这个世界作别,没留下只言片语,但他高大的身形、温暖的笑容、洪亮的声音、浓密的黑发、潇洒的举止,还留在爱他的人的心中,留在他那么热爱的亲朋好友的心中。
千秋万岁后,谁知荣与辱?但恨在世时,饮酒不得足......亲戚或余悲,他人亦已歌。死去何所道,托体同山阿。普通人的死,轻于鸿毛;但父亲,在我心中,却永远是泰山一般的存在。我永远能背靠着他,踏实,心安,在他如此热爱的喧杂的人间烟火中,继续着自己的生命旅程。
父亲,安息吧!
(疫情期间,不能举行遗体告别仪式,一生爱热闹的父亲,死后没有悼词,没有亲朋好友的送别。仅以此文,做为对父亲的悼念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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